旖旎乱天下数字人民币智能合约是数字人民币的最大创新之一，在双层运营机制下，大型商业银行作为数币的运营机构，承担着数币兑换、数币运营、主导行业合约模板建设等重要职责。文章介绍了智能合约的原理和数币智能合约的发展现状，提出了供给侧价值探索、加快交易要素数字化建设、信任的量化经营、确保安全性等策略，以期从新的视野和角度，为提高银行金融综合服务能力提供新的思维和新的方法。

　　2022年9月，在第二届中国（北京）数字金融论坛的“科技创新服务实体经济共建数字人民币开放生态”分论坛上，与会人士认为，数字人民币智能合约具有控制风险、保障权益、增进互信、降本增效等积极作用，通过构建数字人民币生态，能够为社会数字化和智能化治理提供支持。数字人民币不仅提供了一个支付渠道，更要利用智能合约的特性，实现数币的自动条件支付和结算，构建一个新的生态，这为包括银行、企业、机构等在内的市场经济主体带来了新的挑战和机遇。因性能等原因，数字人民币虽然没有使用区块链技术，但支付即结算（点对点）、可控匿名、可编程性（智能合约）、分布式账本等都源自于区块链的概念，其中智能合约更是数字人民币最重要的创新之一，并委以构建新生态的重任。目前，央行的数币发行是基于现金（M0），并与现金一样，是央行的负债，具有法偿性，没有利息。数币可远程和线上支付，可贷款，可临时“锁定”并触发条件支付，是一种脱胎于现金，又与现金有差异的新货币形态。从央行的角度来说，希望数币可追踪、可管理、可度量，宏观上实现货币政策的更有效传导和资金的精确投放，同时希望发挥包括商业银行在内的市场主体的创新积极性，形成新的数币生态，为经济注入新的活力和动力。其中，智能合约无疑是重要抓手。在双层运营体系下，大型商业银行作为数币的运营机构，承担数币兑换和钱包管理的职责，智能合约可以在央行的主导下，针对新的场景不断创新，构建新的金融生态，这是商业银行发展的新机遇。

　　早在1995年，计算机科学家萨博（Szabo）就提出了智能合约的概念，他对智能合约的定义是“智能合约是一套以数字形式定义的承诺，包括合约参与方可以在上面执行这些承诺的协议。”简单地说，智能合约是一种在满足一定条件时就自动执行的计算机程序。合约在日常生活很常见，如商业合同、订单、欠条等，这些一般以文本方式存在，以法律为背书，当发生纠纷或违约时，往往需要法院进行裁决。智能合约则将法律变成了代码并强制按既定的规则执行。区块链技术为智能合约提供了一个良好的运行平台，其具有不可篡改、不可中途无故中断、去中心化等特点。在区块链部署智能合约之后，其所有参与节点都会严格按照既定逻辑执行，某个或某些恶意节点无法修改智能合约，也无法修改执行结果，这保证了智能合约的严肃性。除了使得区块链适用场景更加广泛之外，智能合约还将强化区块链技术“信任机器”的地位。

　　智能合约需要事务处理机制、数据存储机制以及完备的状态机制，用于接收和处理各种条件，这些都必须在链上进行，当满足触发条件并经各节点验证后，智能合约即会按照预设的规则执行，各节点对执行结果进行验证并达成一致后，写入各分布式账本，其基本运行逻辑如图1所示。

　　人民银行目前试点发行的数字人民币基于“一币、两库、三中心”模式。数字人民币目前主要定位于现金支付类凭证（M0），与实物人民币同属于央行对公众的负债，具有同等法律地位和经济价值。数字人民币在试点阶段使用双层投放机制，与目前现金的发放体系无异。此外，其采用账户松耦合等设计，具有支付即结算、可控匿名、可编程性、可离线支付、信用度更高等优点。2022年7月，人民银行数字货币研究所创新部总经理吕远表示，数字人民币兼具“账户、准账户和价值”的特征，可以加载智能合约，实现支付定制化，通过智能合约生态服务平台，为全社会提供更为开放的生态环境。智能合约是数字人民币的关键创新，数币虽没直接采用区块链技术，但借鉴了很多区块链的理念，智能合约是其中之一。央行作为金融主管机构，推行中心化的智能合约并使用区块链理念本身就是一个创新，同时，在双层运营体系下，运营机构、商业银行乃至企业等主体都将在建立智能合约中发挥作用。智能合约是多层次的智能合约，兼顾央行中心化和经济主体去中心化，应充分发挥智能合约的作用。

　　2022年7月，央行申请了8篇标题含有“智能合约”字眼的专利，大部分于2021年提交申请，涉及智能合约底层技术方案，包括智能合约的注册方法和执行方法等。同年9月，央行发布了数字人民币智能合约预付资金管理产品——元管家。这标志着央行已经开始数币智能合约的布局。

　　1937年，科斯发表著名的论文《企业的本质》，开创性地利用交易费用理论分析了企业的本质及其与市场的关系和边界所在。为了降低交易费用，市场中存在着很多长期合约和短期合约，长期合约指的是企业的劳动合同、借贷合同、租赁合同、采购合同等，主要针对生产要素。长期合约有助于减少短期合约的缺点，如谈判和签约的交易费用高等，能降低风险，但其具有不完备性，执行成本较高。智能合约的出现，可优化企业生产流程和管理结构，大大降低企业管理成本和费用，通过算法的应用，降低了企业长期合约的交易费用以及合约的执行成本。基于此，央行已从智能合约的基本处理过程、合约行业模板、定时合约、合约调用关系等底层技术上布局数字人民币智能合约，算法经济的大幕已经徐徐拉开。

　　通过存贷、存款可以派生出更多的存款，“钱”和“账”分离，银行体系具有“创造”派生货币的能力。银行吸收存款，缴存一定比率的准备金后，可发放贷款给客户形成派生存款，并不动原来的存款。数币发行是基于现金，准备金是1：1。研究表明，即使数字人民币用于理财和借贷、消费等领域，但并没有产生派生货币，并没有信用扩张能力，其“钱”和“账”是一体的，“账”动即“钱”动，这跟比特币等私人数字货币是一样的，对应的是M0，由国家背书。而微信支付中的零钱和支付宝中的钱是绑定银行账户的，账户转到零钱并不需要额外的准备金，其对应的是M1和M2，由第三方机构和银行背书。显而易见，数币具有更高的信用和流动性，其从诞生之初就具有天然优势。

　　数字人民币是双层运营体系，工、农、中、建等大型国有商业银行均是运营机构，直接对接央行的数字人民币平台，负责数币兑换、数字钱包管理、数币运营等业务。在人民银行与商业银行之间实际上还有个运营机构，有一个2.5层的概念，而目前大型商业银行承担了运营机构的职责，运营机构负责主导行业合约模板的建立工作。银行如何尽快布局，利用数币智能合约的发展契机，构建智能合约生态圈，更好地为客户提供服务，是摆在面前的一个课题，建设采取如下策略。

　　（一）借鉴互联网思维，深入探索供给侧的价值，建立平台型多层次的智能合约体系

　　互联网产品思维中，把用户定义为狭义上的产品和服务的最终使用者，其产品供给侧通常分为两种情况。

　　一是单向提供功能和服务的产品。供给侧就是制造产品和提供服务的团队及资源，称之为独立品牌产品，如百度搜索、微信的通信功能、腾讯视频、爱奇艺等。传统的产品，如电器、电脑、家具等属于该类别。

　　二是多方撮合的平台型产品。供给侧不仅包括平台所需的团队和资源，还包括撮合的非狭义用户之外的用户，如商家或者服务者，这称之为平台类产品。如淘宝、京东、微信公众平台、滴滴出行、美团外卖。该类产品强调的是撮合，在BtoC和CtoC用户之间撮合交易。

　　独立品牌产品和平台类产品的供给侧逻辑的差别在于前者更关注自己完成的“功能体验”和“服务品质”，而后者更关注的是赋能给B端乃至G端供给侧的用户，使其具备足够的“功能体验”和“服务品质”，更好地服务于最终客户。平台型产品考验的是供给侧服务和运营能力，如图3所示。

　　数字人民币虽是零售型数字货币，但从试点情况来看，已触达G端、B端、C端用户，特别是G端用户，这是互联网产品较少见的，也是数币的优势之一。大型商行作为数币的运营机构，主导行业智能合约模板建设工作，是通过多层次的供给侧智能合约产品，更好地服务并管理供给侧用户，增强用户黏性，构建新的生态圈的契机。在目前人民银行数币智能合约专利的布局中，运营机构主导行业合约模板建设，机构和企业输入参数定制化智能合约，运营机构在行业合约模板制定过程中，可与核心企业、大型企业、同业金融机构、最终客户等一起，充分听取供给侧用户乃至最终用户的需求，建立供给侧画像和场景，进行供给侧创新，构建“爆款”的智能合约或行业模板，如图4所示。

　　数币本身使用了多个区块链的理念，可以这么理解，其是在中心化主管机构下的弱中心化区块链，人民银行这个主管部门是中心化的，参与其中的市场主体之间是弱中心化的，是在具有高度权威和信任度的中心化主管机构之下的弱中心。这种框架综合了中心化和去中心化的优点，是中心化和弱中心化的混搭，是一次大胆的尝试和创新。数字人民币主动推行类区块链理念，作为双层运营体系中的重要环节，商业银行应以此为契机，构建基于数币的体系。体系中未必使用区块链技术，但可以使用区块链理念，比如把人民银行作为一级智能合约，商业银行可构建二级智能合约乃至三级智能合约，配合一级智能合约，构建多层次的智能合约体系，如图5所示。

　　（二）加快身份、资产、凭证等交易要素的数字化步伐，为数币智能合约提供有力支撑，降低其运行成本，使智能合约发挥更大效用

　　银行目前并没有充分发挥区块链应有的潜力和效能，还游走在变革的边缘，很重要的原因在于链上数字化程度很低。如银行凭证放到链上，仅仅是一个电子化文件或影像文件，对于其内容仍需要人工查验，其好处仅在于查验后大家能同时看到哪个机构对其进行了背书，提高了信任度。这仅仅是组了一个“群”，把区块链当做一个分布式数据库，效率有限，在银行原有业务流程不变的情况下，对于业务人员来说，仅仅是换了个系统，所以对于业务价值的提升并不明显。

　　区块链的价值在于强化信任、多方协同、业务重塑、隐私保护，如果只是把区块链当做数据库，而且将数据不经处理和鉴别就往链上放，则仅改变了业务信息的传递方式，未发挥区块链的作用。区块链技术伴随着比特币的诞生而流行，比特币本身是一个具有唯一性确权并且流动性极强的数字资产，在此前提下，区块链技术才能发挥最大效用。同理，区块链应用拓展到联盟链，也需要上链凭证、身份、资产等的数字化，智能合约作为区块链的重要部分，要更充分发挥其作用，也必须实现配套交易要素的数字化。

　　数字化是信息化的延续和升华，更强调虚拟化，或者称之为“数据孪生”，是现实世界的映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数字化世界和元宇宙是同等的概念。区块链的价值在于以数字身份通过共识机制对数字资产进行分布式验证和确权，用技术实现了信任，进而使得数字化世界的价值创造和价值流转更加高效便捷。智能合约作为区块链的重要组成部分，并不是属于数据共识层而是属于业务共识层，是价值创造和价值流转的基础。数字人民币使得货币实现了数字化，而银行业务所赖以运转的业务条件，如身份、尽职调查、资产、凭证等均要实现数字化验证和确权，才能使智能合约发挥更大效用。也就是说，数字人民币需要交易要素的数字化。在这里，科斯的交易费用理论仍然适用，数字化降低了业务成本和交易费用，使得智能合约能自动执行，也可能使得银行的生态圈不断扩大。

　　对于数币智能合约来说，货币本身数字化，需要银行业务经营中相应的身份、资产、凭证等的数字化，并赋予不同的数字化确权，如所有权、使用权、收益权、转让权等。只有在触发条件时智能合约才能自动执行，而不是由人工触发。此外，配套数字化后银行获得业务相关的确认且不失真信息比较容易，成本大大降低，能为融入不同的商业生态圈带来新的机遇，所以银行要重视智能合约配套数字化建设，更好地发挥智能合约效用，如图6所示。

　　银行经营的是信用，其设计的金融产品往往解决的是信息不对称问题，从数币智能合约的视角，不应有复杂的金融产品、只会有复杂的信息关系。银行可以简化金融产品，甚至砍掉很多金融产品，从而使智能合约更易于实现。在大数据分析中，人们往往关注算法效率和大数据处理能力，而忽视了从源头上简化数据。数字化可简化用户模型、产品模型进而简化数据模型，从而大大降低大数据处理压力，并且得出更精准的结果。

　　（三）利用数字人民币推广的契机，使用智能合约实现信任的可切割、可量化、规模化，逐步构建新的银行业务模式

　　数字人民币的试点和推广，可引导和加快商业银行数字化转型进程。数字人民币实质上是通证，而通证具有数字权益证明、可证、可流通三大要素。数字人民币是法定强制的强力通证，其权威性不是私人加密数字货币可比拟的。商业银行经营的是资金，其实质经营的是信用，资金对应的资产和服务进行数字化之后，以数字人民币即通证计价，为信用的可量化可切割创造了有利条件，商业银行可将信用进行精细化经营，其触发条件可通过智能合约自动判断，并可通过智能合约代码自动强制执行，实现流水线式自动化的业务作业。

　　在信用可量化可切割的前提下，在支付业务中，比较复杂的业务不能一次性支付，依靠智能合约可轻易实现多段式数币支付，而每段支付依靠不同的业务条件触发，做到精细化支付，如预付式消费、国内贸易、房屋租赁、跨境支付等。存贷汇是银行的传统业务，银行有60%-70%利润来源于借贷息差收入，说明借贷还是银行的主营业务。数币融资和贷款中，可按照不同业务条件触发分次发放融资款，如图7所示。

　　在信用可量化可切割的情况下，银行可灵活地构建新的产品组合，业务模式会产生重大变化，对银行业务产品和经营管理将产生深远影响，银行应积极拥抱新变化。

　　此外，数币智能合约还是计算机代码，只要是代码就不可避免地存在Bug或安全漏洞，而且智能合约是新事物，其所依赖的运行条件和运行环境与传统的编码有显著差别，可能还存在很多逻辑上不严谨等问题。2016年著名的TheDAO事件，就是因为智能合约漏洞导致几千万美元的损失。作为运营机构的银行，责任重大，要建立起一套涉及智能合约设计、开发、迭代、测试、运营、监控、应急的机制，确保智能合约的安全、稳定、高效运行。

　　希克斯的货币市场理论认为，不同的证劵可以根据流动性构成一个序列，货币处在这个序列的顶端。毫无疑问，数字人民币处在顶端中的顶尖位置，其智能合约可以降低经济活动的履约成本，推动数字经济发展。2022年8月，在“2022中国国际金融年度论坛”上，中国人民银行数字货币研究所所长穆长春围绕数字人民币智能合约生态进行了发言，表示数字人民币智能合约将坚持开源和开放。作为运营机构，大型商业银行一是着力于供给侧价值探索，二是加快交易要素数字化建设，三是实现信任的量化经营，四是确保安全性，这将极大地提升金融服务创新能力，更好地为广大客户服务。

　　[1]姚前，陈华. 数字货币经济分析[M]. 北京：中国金融出版社，2018.

　　[2]白津夫，葛红玲. 央行数字货币理论、实践与影响 [M]. 北京：中信出版社，2021.

　　[4]付晓岩. 银行数字化转型[M]. 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2021.

　　[5]华为区块链技术开发团队. 区块链技术及应用[M]. 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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